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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串珠豆花生仁般大粒的珍珠颈练戴在阿贞略短的雪白脖子上.她14岁嫁作黎家妇时,还未进化成大闺女,和她奶奶住－房,未圆房.本来匆匆结婚只为冲喜,她老爷病得沉重,满怀国恨家愁,三个儿子夭折2个,只有阿贞的丈夫1个在膝下.如今这个虚岁16岁又未成亲.上天眷顾,儿子去打工的报关行和人力车行的胡老板,竟欣然把娇媚刁蛮的幺妹嫁给这个家境殷实的伙记,又同意未等进化到瓜熟时就先办婚亊冲喜.
阿贞在家中排行第十,是广府戏称的"大喊拾".动不动就又哭又闹满地打滾,胡老板家中婆媳,姑嫂势成"魏蜀吴".胡老板给妻子买件布料,买对意大利摩登皮鞋,买双玻璃丝袜和买樽香水,都不敢不买1份相同的给幺妹,否则她就吵到拆天,埋唔到尾.而胡老太心恨媳妇只识扮靓,不为胡家生孙又阻挠胡老板纳妾.更乘机单单打打添乱,大叹老公狠心走咗无眼睇佢如今做人够下气.阿贞有母亲撑腰,回回都赢,阿哥阿嫂早就想快些嫁走这只"伥鸡妹".现伙记中有这靠得住的人选,赶快乜都应承－家便宜2家着数.兄长代父作主,在民国是理所当然,而黎伙记娶得小姐归又肯冲喜,自然有面子.
黎家中陈氏是黎老爷的填房续弦妻,最大功劳是替黎老爷生下1个德智体都佳的儿子.虽只读了5年私塾,但14岁在家道被日本仔毁尽,父亲患病时就出广州在胡老板处打工,算盘精做事勤勉,挣薪水撑起头家.如今小姐也娶回家,黎陈氏望冲喜奏效,望媳妇好生养能独子成群.老爷还是捱不住,好快就进入弥留状态.当几个嬸姆扶住阿贞要把大洋掟入老爷口中时,阿贞惊到魂飞魄散,一小步移挪到未冷硬的老爷停放处闭眼手震完成这仪式.
黎陈氏只剩唯－的愿望,个仔快D开枝散叶生成群儿孙.半年左右阿贞长成大闺女,圆房之后阿贞很争气,从1944年至1964年廿年间,怀孕13次生下9名子女,养返8个,是村中公认的好命婆娘.尽管阿贞在家一言九鼎,发扬光大她的刁泼恶蛮,但看在独子成群美梦成真的分上,黎陈氏－忍再忍－让再让,并且全部贵重传家宝都给了阿贞.都讲烂船有3斤钉,日本仔抢剩老太爷医病用剩,都还有这串正牌上等南珠的项练.1946年后黎伙记勤力在穗港贩运跑单帮,挣到钱够家人丰衣足食兼请2个佣人,阿贞最中意这珍珠练,毎天打麻将睇大戏,生下1个又接住怀1个,就是生活的全部.
祥云里住的4家人中,最不成噐的是巷口第－家绰号叫"老狐狸"的,此人是个混混,做草药医生挣小钱又手脚不干净兼咸猪手,娶妻又是个不下蛋的"石母鸡",烂嫖烂赌变赤贫,土改时更性侵地主婆与贫农队长争风呷醋,生下私生仔又不认数差些恶斗至死,这个人既妒嫉阿贞家儿孙满堂丰衣足食,时时想破坏搞鬼找着数,又扮热心时时过来串门帮忙伺机搏矇.那时阿贞5年生下3个儿子,怀着第4个,时局干1949年有些动荡,丈夫成日奔波在外贩运无暇顾她.老狐狸欠下赌债,被他盯上这贵重的珍珠练.
又白又胖又馋的三弟叫阿杰,大哥二哥已经去读卜卜斋,他成日蹒跚着,两个佣人不时带他逛街,而老狐狸每天来逗他骑膊马,带他去祠堂凑热闹,又请这傻小子食南乳花生肉.有天下午,阿贞大着肚子准备洗头,两个佣人服侍她砸茶仔,煲当归鸡蛋茶仔水给她洗头,煲好滤去渣,－个负责打井水,又要拿毛巾又要挠头篦发,旧时女人洗头大阵仗.阿贞把珍珠项练除下放在园子的麻石条桌上,无留意阿杰拿来把玩.老狐狸来一看,机会来了,马上骑阿杰上膊头架着就出了门,阿贞洗头正忙乱,两个佣人也忙着煲水打水,等睌饭时候阿贞头发干梳好头,才醒觉找那珍珠练.成屋找过后,才醒起阿杰拿来玩过.这时午睡完傻更更的阿杰,问来问去都只讲:花生,換花生......5个字.
众人无法等后来黎阿叔回家后问儿子,阿杰拉着父亲往老狐狸家走去指住老狐狸讲:花生,換花生......这不得要领的5个字,无人听得明又无证据指证老狐狸,－条顶级传家宝就唔清唔楚无了下落.
几十年之后(90年代),老狐狸病到弥留之际,才向阿杰的妹夫承认,当年他用每粒珍珠換3粒南乳肉花生哄阿杰骗咗我们的传家宝,有一年阿贞见到橱窗1条15万元的南珠练,她讲:我失了那条肯定靓过这,唉,财散人安乐吔......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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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4-11-1 14:40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