猪油饭的幸福 - 茶余饭后 - 广州市第一中学校友会论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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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9届新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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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3-5-13 06:04 |只看该作者 |倒序浏览 |打印

本帖最后由 69届新生于 2013-5-13 06:04 编辑

舌尖　　
□杨崇演

　　他乡遇老乡，说起小时候村里“舌尖上的美食”，两人眉飞色舞，两眼放光，不约而同提到：那个猪油饭，加一点点酱油，好吃啊！笑问老乡何以对此物情有独钟，答曰“吃着香”。
　　猪油饭，香喷喷，竟勾起一肚馋虫的同感。是的，猪油饭这个词从前在乡村是个芳香的代名词。它冒着热腾腾的饭香味，油滑晶亮，让我在梦里也咂动舌头。
　　别小看猪油饭这道看似简单的小吃，在早期可算是一道大餐，因为那个时代普遍都穷，并非每个家庭都有白米饭可吃，更何况加上猪油和酱油了。所谓的猪油，是用肉票买来的大肥肉熬的。刚熬出来的猪油呈液体状，一两天后冷却凝固成一罐凝脂，晶莹，光润——难怪有作家考据，女人“肤如凝脂”的凝脂，指的就是猪油。因而，有一罐美丽的“凝脂”在橱，便觉得家有藏宝罐，心里特踏实，富有。每一天的日子自然也是快乐的，富足的。
　　吃猪油饭是一件奢侈的事。记得小时候，只有我考试取得好成绩的时候，母亲才做上一碗，以示奖赏。母亲张罗的场景仍然鲜活：灶膛前，红红的火苗映亮母亲充满慈爱而又坚毅的脸庞，呛人的烟火阻挡不了她那忙碌的身影。柴火烧烤着铁锅，倒上剩饭，添些许食盐或酱油，用锅铲翻动。半勺猪油甫一下锅，“刺啦”地冒出一股股白烟，在灶台上空盘旋着。母亲动作利索，用锅铲不停地、反复地翻炒，油盐（酱）便均匀地搅拌到米饭中，待饭粒炒至油光泛亮，锅底微微炒出锅巴时，一碗香气缭绕的猪油饭就算炒好了。想斯文吃，可以，端碗来；欲粗鲁吃，也可以，捏成鱼饼状的长条，用手抓——这最适宜小孩子的用餐习惯，毫无羁绊，借以外出疯玩，一路吃，一路猪油饭飘香。
　　吃猪油饭，想独吞是不可能的，兄弟姐妹见者有分，每人一铲。围在灶台边的垂涎欲滴的我们早已迫不及待了。端碗的，饥不择食吃了个精光，连碗底残留的一两颗小饭粒也不放过，伸长舌头舔了又舔，斯文扫地又何妨？用手抓着往外跑的，不一会，又归去来兮，被“香”字吸引——猪油饭的香滑，盐或酱的调和香气，怎一个“舍”字了得！
　　母亲呢，总是以“饿死鬼投胎”来形容我们，微笑地看着我们狼吞虎咽地吃完或探头探脑地回家，又变戏法似地拿出锅铲，招呼几声“来来来”，将粘在锅铲上的饭一粒一粒地刮到我们嘴里。后来我理解：幸福不一定与财富有关，几粒剩饭，照样可以铭记在心。
　　炒猪油饭最最奢侈的，莫过于放两只鸡蛋进去。记得小学五年级，学校组织我们去春游。那时没有大巴接送，也没有导游讲解。吃呢？当然不像现在，午餐由旅游团包下，而是自己带饭。母亲，给我带的是她拿手的“猪油饭”，拌有两个鸡蛋，油汪汪、香喷喷，十分诱人。看着同学们羡慕嫉妒恨的眼神，我主动邀请他们也来尝尝，得意、开心之情溢于言表——长大后我常常在想，在当时家境清贫的际遇下，母亲还如此偏爱，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；而同学们羡慕的应该不仅仅是猪油蛋饭，更有隐藏在背后的伟大母爱吧。
　　猪油饭，如今该很少有人吃了吧！闲暇，我兴之所至，下厨试炒猪油饭，不仅放鸡蛋，还加了许多的佐料，但总感觉不出当年母亲的味道，问何故？母亲笑而不答。静思良久，我悟：我炒的猪油饭里少了两种“佐料”：一是饥，二是爱。
　　猪油饭在今天来说，是许多城里人都难以下咽的。晚餐，与15岁的女儿说起猪油饭，她很是不屑：“猪油饭，不健康；名字俗，无营养。”她现编的两句顺口溜，令我和母亲一时无语。是啊，吃肯德基、唱可口可乐长大的今天的孩子，怎能体会到我们那个年代里吃猪油饭的幸福呢？

杨崇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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